经过几次接触下来,古世民对何怀玉的惺惺相惜之情愈发强烈。
菜鸟法医对齐武的怀疑虽然有误,但他的观察和分析的能力都不错,带在身边查案一点也不累赘。
齐武虽然死了,但他身上仍有许多谜团。他的户籍和公司所在地都是福华区,调查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曾在那工作的古世民身上。
古世民并不介意回「娘家」看看,却又觉得有些惶恐。
得胜集团总经理李乘风是他的初中同学,二人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系过。现在要去上门查案,那种场面指不定得多尴尬。
还好有个善于调节气氛的何怀玉,古世民笑着给他拨出电话,决定带他一起去得胜集团见见世面。
得胜集团总部是一幢近四百米高的写字楼,即使在号称摩天之都的海涯也属于第一梯队。到达七十五层接待区的时候,何怀玉拿出手机不停拍照兴奋得像个孩子。古世民也没来过几次,却要保持前辈的矜持,只能在心里默默赞叹。
等了约十分钟,他们才被邀请进入总经理办公室。见到李乘风的时候,古世民着实大吃了一惊。
李乘风身着一袭修身黑色西装,中分长发乌黑发亮,俨然一副商界精英模样。若不是那张脸依然有些圆润,很难让人相信他曾经是个两百来斤的大胖小子。
直到李乘风笑着眯起眼睛,露出一股熟悉的焉坏气质,古世民才终于确定没有认错人。可面对完全变了模样的老同学,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去打招呼。
李乘风倒是潇洒,笑着送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将二人引到沙发就坐,随手泡起了大红袍。
古世民越看越觉感慨,忍不住好奇问道:“小风,你怎么这么瘦了?”
“为了集团殚精竭虑,可不得瘦吗!”李乘风嘴上带着一种很职业的假笑说道。
古世民瞪着眼睛皱眉道:“这张嘴倒是比以前还油腻了!”
“开个玩笑,小时候玩集卡游戏吃了太多干脆面,现在为了企业形象得控制身材。”李乘风笑嘻嘻地反问道,“你头上怎么顶个大木鱼,是要抛弃贾筝去出家吗?”
“信不信我锤爆你的榆木脑袋?!”古世民嘴上威胁着,心里却少了许多尴尬。
李乘风给二人端来红茶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何怀玉倒是一点也不拘谨,主动握手道:“我叫何怀玉,是南安区刑警队的法医。”
“之前你不是在福华区当刑警队侦查组长吗?”李乘风不解道,“怎么调去南安区了?”
“当然是服从组织安排啊!”古世民假作抱怨道,“你知道我的工作情况也不来找我?”
“你不是一向很爱惜羽毛吗?”李乘风拍了拍身上并不脏的西装说,“我一个商人,去找你自讨没趣干嘛?”
想着任务要紧,古世民不想再浪费时间寒暄,直接问起案情来:“齐武什么情况?”
李乘风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秒,然后奸笑着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他怎么就突然死了?”
古世民不想给李乘风装糊涂的机会:“上周五不是你们报案齐武失踪的吗?”
“他先拿了公司的财务文件,打电话说要两千万,我以为是诈骗或者玩笑就没当回事。”李乘风苦笑着喝了口茶。
何怀玉满脸震惊地问道:“什么文件值两千万?”
“一份采购账单而已,所以我才没当回事。”李乘风摇头叹息道,“我们做过内部调查,发现他私下还收了不少回扣。”
“这种人为什么不早点开除呢?”古世民嫌恶地说,“他搞潜规则和吸毒那些事你都不知情吗?”
“谁能想到他会那么人面兽心呢?”李乘风痛心疾首的样子特别夸张,“我们不能仅凭流言就开除一名高管,那会引发公关灾难的。”
“所以还是悄悄杀掉比较划算!”何怀玉双手在脖间做出紧勒的姿势,表情夸张得像要窒息。
李乘风扭过头去哭笑不得地说:“何法医真会开玩笑!我们一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杀人?更何况我们和另外三名死者也没有任何关联。”
“最近三起案件都发生在老旧小区和公寓,”何怀玉扶了扶眼镜说,“恐慌造成抛售,你们搞旧改的阻力可以减少许多吧?”
古世民也有类似怀疑,但他既没有证据又碍于同窗旧谊,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听到何怀玉煞有介事地质询,他的心里立刻竖起了一双大拇指。
“想象力非常丰富,可惜太过脱离现实,收那几栋破楼真花不了几个钱。”李乘风挺直身板道,“凶案闹得人心惶惶,整个片区的房子都卖不出去,我们也是受害者。”
说着李乘风又从办公桌上拿起两张名片:“南安区胜利城下周一即将开业,希望二位可以赏光。”
“你这胜利城经历风波还能开起来也真不容易!”古世民接过名片道。
“从征地拆迁到后面的规划建设,每一步都困难重重。”李乘风甩了甩头发说,“不过总算迎来了最终的胜利”
二人接着又问了些齐武的情况,大多都被含糊搪塞过去。古世民还想再问问得胜集团的情况,却又被一名「适时」进来的秘书打断。
“「扬帆资本」的王羿要来商量投资的事情,二位不忙的话可以休息一会,等我处理完再回来接受审问。”李乘风嘴上说得客气,逐客的意思却是非常明显。
“你们两家的关系不是向来不和吗?”古世民印象里有不少王李两家在商场上争斗的故事。
李乘风眼神中似乎有些无奈,却又笑着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合作才能共赢嘛!”
眼看继续审下去也不会有进展,古世民便干脆拉着何怀玉告辞离开。
下得楼来,古世民本想早点回队里继续查案,却见何怀玉举着手机对着大楼自拍,便讥讽道:“要不要谢谢我带你见世面?”
“你感谢我问出开不了口的话才对吧!”何怀玉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是老同学吗?他好像很尊重你。”
“他初中时候老被人欺负,我帮过他几次。”古世民说着朝摩托车走去,一边回忆起那段青葱岁月。
那时古世民还被叫作唐谦,有个身担刑警队长重任的父亲,还有远胜于同龄人的身体素质和一颗维护正义的心。
有天放学回家,唐谦听到路旁小树林里有女孩子哭泣的声音和一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嘲笑,走进林子里才发现原来是校霸郑天天和三名同伙正在霸凌弱小,而被欺负的人正是李乘风和同路回家的女同学贾筝。
唐谦毫不犹豫地上前劝诫,结果却受到一阵嘲讽。那时他还不会克制冲动,一顿暴揍将四人全都打得头破血流。事后他受到了学校通报批评,却也收获了众多同学的赞赏和崇拜。
初二上学期的一节体育课,唐谦作为体育委员去器材室领运动用品,却意外发现有人躺在铅球堆上。若是其他同学必然会惊慌失措或者贸然上前查看,唐谦却立刻察觉事情有些诡异,将体育老师叫进来后才一起上前观察。
躺在铅球堆上原来是校霸郑天天,僵硬的躯干和铅球上凝固的血迹都表明他已经死去好几个小时。
确定死者身份后,体育老师紧张得连报警的声音都在颤抖。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死了,他作为老师的职业发展道路基本也就绝了。
警察很快就到学校展开调查,然而存在作案可能的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包括拥有器材室钥匙的体育老师和保卫处处长,以及被郑天天欺负过的同学和现场发现人唐谦。
经过一整天的调查,警方最终在天黑前公布了结论:器材室后面墙边摆着一张课桌,桌上有死者的鞋印,墙上的攀爬痕迹也都与死者衣服上的污渍相符,故此判定郑天天是自行翻墙进入器材室时不幸坠落撞到铅球意外身亡。
郑天天整日惹是生非终于遭到了报应,这个调查结果简直是大快人心。然而有两个人却并不认同调查结果:一个时任区教育局副局长的郑文华,他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去偷体育器材;另一个是唐谦,他认为郑天天若是去偷器材必有狐朋狗友同往。
趁着警察在校长办公室讨论案情的时候,唐谦悄悄跑去器材室,里里外外勘察几遍后果然发现有蹊跷。经过一番实验对比,他很快证实了猜想:桌子陷到草坪里面的深度不对,一个初中生站上去不可能陷得那么深,现场肯定还有其他同伙。
发现疑点后唐谦便打电话让唐瑞恩安排重新调查,却没想到真相竟让他沦为了千夫所指。
原来郑天天并非自杀,是学校门卫孙建业失手将其杀害后伪造了现场。
起初孙建业在放学时叫郑天天进门卫室理论,让其不要再招惹他的儿子纪律委员孙一鸣,结果却反遭一阵无情嘲讽。孙建业气不过就与其争吵进而相互推搡,之后一不小心将其推到桌角碰了个头破血流。
孙建业在郑天天鼻孔没摸到气,便害怕地将他藏到柜子里,半夜趁着无人再将其从器材室墙上扔下伪造了一起意外。
唐谦虽然帮助破了案,却也成为同学们眼中劫善济恶的坏人。后来的九五年大案更是让他彻底沦为了众矢之的,以致于后面不得不改名叫古世民并搬家换了学校。
时隔多年果然是物是人非,古世民忍不住感叹道:“以前大家都叫他胖风,现在瘦得能被大风吹倒!”
“努力克服肥胖,富贵不忘旧情。”何怀玉点头称赞道,“这个富二代能处!”
“那你可看错人了!”古世民递过头盔说道,“别看他被欺负时候窝囊,算计别人可一点也不含糊!”
“你被他算计过吗?”何怀玉好奇道。
“他敢?”古世民跨上摩托车说,“有一次他买烟酒讨好校霸,转头却偷偷怂恿纪律委员去举报,刚好被我撞见。”
“这也是一种反抗校园暴力的好方法啊!”
“他从小可是看《孙子兵法》和《三国演义》长大的,”古世民不屑道,“你要是跟他混,被挖了器官估计还给他递手术刀!”
“既然你那么了解他,为啥还来白跑一趟?”何怀玉戴着头盔念叨起来。
古世民懒得与何怀玉斗嘴,用力一脚油门将摩托驶进了主干道。今天只是一次引蛇出洞式的试探,他本就没指望轻易找到得胜集团涉案的证据。
破案就是如此,很难沿着一条线索顺藤摸瓜,线索大多数时候都会散落在不同的地方,警察真正能做的便是收集信息,然后汇总分析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这几天警方分头收集了许多零碎的信息,古世民的思绪也跟着变得杂乱。他很想找人一起梳理讨论,何怀玉与冯喜事便成了最佳的人选。
* 为了避免违法违规问题,证词将会经过侦探审核后定期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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